僧問云門:“如何是塵塵三昧?”門雲:“缽裡飯,桶里水。”這裡,僧問的是佛法,是出世之究底。而云門答的是現成,是世間之塵俗。雲門之意很明顯,想要尋求佛法的究竟根底,你且先把握這缽裡飯桶里水之現實人生吧。
僧問趙州:“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。”州雲:“吃粥了末?”僧云:“吃粥了。”州雲:“洗缽盂去。”僧豁然大悟。這裡,趙州以本分事“吃粥了就洗缽盂去”來引導學人——禪道就在這再自然不過的日常生活中,尋求佛法的學人若不在此處用功,一味向外馳求只怕總是枉然。
又,雪峰在德山處作飯頭。一日飯遲,德山擎缽下法堂。峰曬飯巾次,見德山,乃曰:“鐘未鳴、鼓未響,托缽向什麼處去?”德山便歸方丈。一般來說,寺院裡吃飯時間通常是固定的,所以德山到了時間就拿了自己的缽去齋堂吃飯。雖然被雪峰攔在路上,被他一說,卻也毫不在意,坦然地回了自己的丈室。一切都是這樣地自然而然,萬緣放下,一念不生。
所以,缽,在禪人的眼中,它就是平常心的外現,生活離不開它,參禪悟道同樣也可以它為日用境。
一隻缽,佛家稱之是缽,世間稱之是碗。可以是器,用以盛物,讓飢者得到飽暖;可以是法,用以傳道,令學人法喜充滿;亦還可以降服心魔,入清涼菩提。
一隻缽,你看它的形狀,肚大腰圓,涵容謙遜。你看它的神態,從容穩重,端然安詳。多像那天王殿裡憨態可掬的彌勒佛,良善親切,大度開懷。
一隻缽,放粥在其中,它便是粥碗,用它來泡茶,它就是茶盞,所以,它可以是俗情,也可以是清雅。它從不會撿擇,你放什麼,它都歡喜地受,然後再展現給你看。它也不貪心,滿了,就會溢出。
一隻缽,它多像我們的人生,外圓而內空,圓是圓滿幸福,空是虛懷納物。“若見空缽,當願眾生,究竟清淨,空無煩惱。若見滿缽,當願眾生,具足盛滿,一切善法。”
一隻缽,深深淺淺,既有無盡的慈悲,又有無上的莊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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